996,是互联网走过的一段弯路……
——题记
“996的时代,结束了”
“996,为什么会失败?”
这是前几天两篇热传文章的标题。
由头是,人社部、最高法联合发布了十起超时加班劳动人事争议典型案例,明确指出“996”工作制属于严重违法。
发布的内容不重要,发布的节点很微妙。一时间,解读一大堆。
996的时代,真的结束了吗?
目前还没有。
但称996为福报的时代,肯定结束了。
01
996首次进入公众视线,是在2016年9月初。
“首个高调吃螃蟹”的互联网企业,叫58同城。
5年后标榜“58同城,确实是来自:我们一起发,共同富裕”“主业也确实是为人民服务”的58同城CEO姚总,当时要求起全员996来,可是一点都没有手软。
随后的情况,演示了什么叫“破窗效应”和“电影院效应”。
鸡汤里说:人一旦尝到了甜头,就会开始无止境地索求,至死方休。
互联网公司的Boss们也是。一旦尝到了996的甜头,就会无止境地索求。
反正负外部性是转嫁给员工和社会。
这几年来,在互联网行业,996已蔚然成风。
以至于,时至今日,公众对互联网行业的社会印象,除了“工资高”“发展快”外,就是“996”“007”“大小周”“脱发”等勾绘出的所谓“加班文化”场景了。
有个片段值得回顾:2019年1月底,有赞在公司年会上,给员工送上了另类“惊喜”——“996工作制”。
当时吐嘈声不少,有赞CEO白鸦在朋友圈回应道,“几年后回头看,这次绝对是好事”。
他还是“客气”了。都不用“过几年回头看”,我们就知道,这对老板绝对是好事。
而疑似“有赞”高管的人也帮腔:“等你们坐上白鸦的位置,也是这样做996的,换位思考。当老板不容易的,其实,要是可以,我都恨不得是247模式——7天24小时。”
“等你们坐上白鸦的位置”,算是解题关键。
这让我想起小品《快乐其实很简单》里的桥段:霸总闫妮对洗车工孙涛诉苦,说她压力大,没人理解,说到动情处,差点要哭。
结果孙涛来了一句,“你责任大,那谁得到的最多?”
02
对996的首次大规模讨论,兴于2019年3月底。
当时,在程序员惯用的GitHub上,打着“工作996,生病ICU”口号的“996ICU”项目传开。代码之间,记录了程序员群体“庶民的反抗”。
这掀起了一波讨论热潮。
其时的局面是:讨论很热,却并未撼动996的根基。
当年4月11日,人民日报针对这话题,发表了评论《强制加班不应成为企业文化》。
但这难阻“福报论”在翌日的问世。
4月14日,人民日报又发了评论《崇尚奋斗,不等于强制996》,说:苦干是奋斗,巧干也是奋斗;延长工时是奋斗,提高效率也是奋斗。因此,不能给反对996的员工贴上“混日子”“不奋斗”的道德标签。
但这无碍“工作上要996,生活上要669,六天六次关键要‘9’(久)”段子的流出。
更有互联网大佬在次年宣布,公司将开启“硬核奋斗模式”,称“开启硬核奋斗模式不是一句空话。大风大浪里要团结一致努力前行,才能不变成一片随浪打碎的破木片。”
这表明,坊间的反对声、媒体的喊话跟大厂的做法,仍处于两个频道上。
一方说996违法,高强度加班是压榨,一方拿“奋斗论”作辩解。
真正的改变,主要发生在今年。
先是年初,针对那起引发全网热议的大厂23岁女员工猝死事件,央视新闻评论道:“不能让奋斗变了味”。
接着今年6月份开始,腾讯光子工作室、快手、字节跳动、BOSS直聘等相继取消“大小周”。
再后来就是人社部、最高法颇具针对性的案例发布了。
这事适合跟“反垄断”“共同富裕”的背景配合服用。
03
问题来了:为什么996风行多年了,直到2019年3月才得到普遍关注,到现在才有松动迹象?
996伤身,难道之前的人们就不知道反抗?
时间已经给出了答案——
因为形势在变。
变的是互联网发展阶段,更是外部环境。
996本质上是发展中的产物,是互联网企业扩张式发展的衍生场景。
在高速增长期,很多互联网企业都想靠工作时长、人海战术获得更大的边际收益。
社会学者莱昂·格伦伯格就将加班文化归咎于“更为激进的业务目标、更大的降低成本压力、更多的技术以及这一切造成的更大压力”。
2017年,《纽约时报》曾发表一篇题为《在硅谷,朝九晚五属于失败者》的报道,描述的情景可堪对照——在当时的硅谷,加班文化成了成功学贩卖的内容,“为了取得成功,必须放弃一切”成了很多人的信条。
有意思的是,到了2019年4月,《纽约时报》又发了一篇另一篇评论,题目是:《减少互联网是唯一的答案》。里面对互联网痛批了一番。
这跟“996ICU”出现的时点隐隐扣合。
到了现在,互联网转入存量发展期。发展摁下减速键,内卷弥漫开来。
讲究“向创新要效率”的互联网靠人力榨取增效,挨批在所难免。
对互联网企业来说,靠996换来的真实效益已越来越低——强制加班之下,抬高了单位产出的成本,但未必能带来对应的效益提升。员工工作效率的下降和疲态下的习惯性“摸鱼”,还会造成人力资本效能的下降。
对大厂员工而言,对996的态度也在变。
996的确挺“要命”。
可大厂员工们未必反感所有的996——反感的只是钱没给够的996。
而作为“造富工厂”的互联网大厂,早些年不仅能给够钱,还能用“财务自由”的期望作隐形缰绳去套住员工。
28岁财务自由后,“选择在28岁的末尾退休,拥抱山间清泉与峡谷的风,去感受春秋冬夏”的前大厂程序员郭宇的经历,让很多人口水流了一地。
但这两年,财务自由的梦已经被锤灭了,他们对996的容忍度也在下降。
某职场社交平台发布的《势在人为·人才吸引力报告2020》中显示,互联网行业职场人的工作整体幸福感满意度,在各行业排名中倒数第3。互联网“打工人”要面对的问题,排在首位的就是996问题。
多个大厂取消“大小周”,也算是顺其自然。
04
更重要的变化,在于外部环境。
人们不喜欢996。
近年来,996代表的所谓加班文化,早已从互联网圈外扩到更多行业。
但996分为两种:钱能给够的;钱给得不够的。
互联网公司通常属于前面那种,大多数行业企业属于后面的情形。
故而,普罗大众对996的厌恶度,远高于程序员们。
从“互联网民工”“社畜”的自黑、“打工人”的自嘲,到对“加班逼”的讽刺……996的招黑能力早已拉满。
只不过,之前的不喜欢,未必能转换成改变的动力。
情况往往是:你骂你的,我搞我的。
现在不一样了。
在舆论跟监管“高度联动”的背景下,人们不满的矛头所向,很容易成为监管的箭头所指。
这方面,教培、房地产、游戏行业想必体会很深刻。
人们对996的怨气,同样会加速锤子的落下。
要知道,996跟高房价一样,也是避孕药。
换句话说,不利于生三孩。
996还会降低人们的幸福感。
这点就不用多说了。
虽然许多人未必懂“人是目的,而非手段”,可挟风雷而至的“民意”,会朝着看不顺眼的冲撞而去。
这会倒逼互联网行业对政策与民意的水温更加敏感,将CSR(社会责任感)摆在更高的位置。
在此语境中,996只会越来越刺眼。
05
复杂的舆论形势与监管情势,只是加速了996被“清退”的速度。
可以想象,随着互联网的发展进入换轨期,很多东西也会进入“动态调整期”。
接下来的趋势,可以以他山之石作参照:@正和岛文章里就讲到:谷歌根据最新的办公模式是,允许20%的员工在家办公,还推进“混合办公”模式,即员工可以在办公室工作3天,然后在“他们最适合的地方”工作2天。
微软也在今年首次发布年度“工作趋势指数”报告,这份题为“混合办公:下一个颠覆性趋势——我们准备好了吗?”的报告揭示了工作“变得更加人性化”的一些特征,而且有多达73%的受访者希望继续拥有灵活的远程办公选择。微软CEO纳德拉说,混合办公模式将是这一代人的最大变革。
Facebook首席执行官马克·扎克伯格也预测,多达一半的员工将在十年内居家办公。
奈飞不但没有996,还完全取消了休假制度,因为员工可以在自己认为合适的时候休假,而且休多长时间自己决定。
别说他们有工会,我们还有监管跟舆论“上下呼应”的社会作用机制呢。
“混合办公”纵然不现实,强制996变因需加班也会成主流。
在“规范化”监管频密落地、“反资本”“反内卷”情绪日益强烈和企业发展节奏切换等内外因素推动下,咱们的互联网企业或许也会换上“重视员工权益”的剧本。
台词已经写好了,拿去不谢——
互联网行业要以人为本。
我们要着眼于GMV(成交总额)、净利润等维度的增长,更要立足于“人”的发展。
06
循此推论,有些结论也可以摆出来了——
996,是互联网用工史上的一段弯路。
那些抱着996迟迟不放的Boss们,该看到李某满老师那一番“敲打”:“这是一次从资本集团向人民群众的回归,这是一次以资本为中心向以人民为中心的变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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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数字力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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